招提志异之十四:孽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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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,日月盈昃,辰宿列张……”
外头有孩童念诵千字文,声音软糯清脆。
这声音落在晏玖耳中,却催她滴下泪来。她坐在床边,双手轻轻覆在腹部,声音惆怅担忧:“孩儿啊,你可千万不能变成魔头啊……”
龙骨打外头进来,便看见这样的情景。他眉毛一拧,紧接着舒展开,几步走上前将晏玖拥在怀中:“又在胡思乱想了?”
晏玖回身紧紧抱住他:“龙骨,咱们再试一回?我不能让咱们的孩儿和那邪念呆在一起。”
龙骨眉宇间也是愁云密布,只是不愿让晏玖看到。
他柔声安慰她道:“之前咱们前前后后试了多少次了?连鬼王和乐微都说,如今你腹中邪念只剩一丝,这对孩子不会有太大妨碍的。怎么,你连他们的话也不信么?”
晏玖摇摇头,目光中依旧满是忧虑:“信与不信都不重要。龙骨,这几日我白天歇息的时候,总是梦到咱们孩儿出生后血光盈室,邪恶残暴。然后你就……”
龙骨笑道:“然后我就手刃亲子,为民除害了?玖丫头,这只不过是你整日忧思过度,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梦。听话,让艳儿或是食忆餮将这些噩梦消了,你看你这些天消瘦不少,可不要饿着咱们的孩儿。”
晏玖却愁眉难展,执拗地问道:“龙骨,你与我说实话。若是咱们的孩子出生后真是个魔头,你会……你会杀了他么?”
龙骨俯下身子,目光直视晏玖,一字一句道:“丫头,我再与你说一次,这种事不会发生。即便是真的发生了,为夫也能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,你放心就是。”
“你有什么法子?”晏玖听他此言,心中愈加不安,紧紧攥住他的手道,“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,龙骨,你答应我。”
龙骨将她揽进怀里,叹了口气:“那是自然,那你也要答应我,以后莫要胡思乱想了。”
晏玖乖巧地点点头,以手掩口轻轻打了个哈欠。她口中嘟囔了几句,便沉沉睡去了,手中犹抓着龙骨的衣裳。
龙骨小心翼翼将晏玖身子放平,握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,笑容渐渐淡去。
自那日姑获吉光化作邪念钻进晏玖腹内,至今已有半年。众人想尽办法将那邪念或斩杀或引出,最后却仍有一念留存在晏玖腹中。大家使劲浑身解数,也难以动它分毫。若是逼得紧了,那邪念便往胎儿身上钻,吓得众人再不敢轻举妄动,生怕它融进胎儿体内。
半年来,最辛苦的当是晏玖。她日日夜夜将全部身心尽付胎儿与这邪念之上,无时无刻不在探查体内动静。以至于灵力高深如她,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,甚至开始如凡人一般做噩梦。
龙骨看着十分心疼,却也只能尽力安慰开导。然收效甚微。
这一日,龙骨陪晏玖在莲池边歇息。乐微风风火火冲了进来,递给晏玖一颗金黄丹丸,笑眯眯道:“快快,吞了它!”
“这是……”晏玖拿在手中看了半天,认不出这是何物。
乐微眉毛挑的老高,得意道:“这是太上老君新炼的仙丹,天上地下独此一份!”
晏玖哭笑不得:“我闲来无事吃什么仙丹?飞身成仙么?”
乐微凑上前神神秘秘道:“成仙倒是不能,灭邪却是很灵验!”
晏玖一听,大喜过望,拉着乐微急声道:“你说这丹丸能灭邪?灭我腹中这邪念?”
乐微头点得飞快:“是啊是啊!太上老君说这仙丹乃是用人世间至纯至真之情炼制而成,杀邪灭魔是一等一之妙啊!而且你不用怕,这丹药不会伤及孩子。你快吃了!”
晏玖看看龙骨,眼中又是兴奋又是忐忑。
龙骨笑着点点头:“乐微不会害你,吃了试试。”
晏玖稍作犹疑,便将丹丸放入口中。
那丹丸甫一入口,便化作万千暖意散入四肢百骸。晏玖闭着眼睛仔细探查,果然发现腹中邪念一清而光,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。
晏玖激动地睁开眼,一把抱住乐微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。
乐微有些不好意思,轻轻拿手拍着晏玖后背:“举手之劳而已,晏玖你不必如此。再说,你腹中的孩儿早就认我做干娘了,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啊,你不要哭,不要哭。”说着冲龙骨使个眼色:“你快劝劝她!”
龙骨冲乐微点点头,伸出手将晏玖拽回自己怀里道:“邪念总算消除了,你可要好好休息,养好身子。”
晏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终于破涕为笑。
乐微敛了笑容,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悄声离开了。
到了夜里,晏玖睡下,龙骨又飞身出了招提寺。
乐微在后头跟上,愁眉苦脸道:“晏玖比谁都聪明,这法子骗不了她多久的。再说,天地间春阳草本就稀少。你寻了这许久才找到这一株,做成一粒丹丸,替晏玖将邪念包住。若过些时日,春阳草的药力被晏玖吸收了,你又未找到另外一株,岂不是要露馅了么?”
龙骨眉头紧锁,良久舒展开来,也不知是在劝慰乐微,还是在给自己鼓劲儿:“既然能找到一株,那必然还能找到另外一株。再说了,等到晏玖诞下孩儿,也就不必使这笨法子来让玖丫头安心了。”
“若是找不到呢?”乐微还是担心。
“若是找不到,就只得劳烦你尽快将无尘(见《行镖之金玉偶》)魂识修补好,届时让他日夜为我儿诵经。如此一来,天大的邪念亦能洗净。”
龙骨记得那个因爱入魔的和尚。
无尘原本就具佛陀灵性,如今下凡历劫又过了生死关,明了善恶意,想必如今的修为不会太差。原本他是想请燃灯古佛施以援手,但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。不到万不得已,他不想与西方牵涉太多,免得日后尽受掣肘。
乐微顿住身子:“你尽管放心,无尘修为原就高深,如今魂识已修补大半,很快就能完好如初了。”
说着乐微又往前走了两步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你对晏玖真好。”语气有些奇怪。
龙骨听她说得失落,忍不住失笑道:“怎么了?怿帝近来又忙?”
乐微嘟嘴埋怨:“他哪天不忙?前几天还与我说要去南面游玩,今天又变卦了。说是南方闹瘟疫,有个寨子的人一夜之间全数死了,附近的县城也人心惶惶……哼!不过是骗人的说辞,我听葛浮说了,月前瘟神家的灵兽吃涨了肚子,他正忙着跟在太上老君后头讨丹药呢!”
“月前?还没讨着药么?”龙骨有些奇怪,“太上老君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?”
“太上老君倒不是小气,而是……”乐微皱皱鼻子,表情有些怪异,“你总该记得瘟神那副样子吧?身上脏兮兮的,隔着百里都能闻到臭味儿。太上老君是不愿见他,生怕把自己的兜率宫也给熏臭咯!”
“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龙骨闻言一愣,忍不住哈哈大笑。乐微想了想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两人笑了半天,龙骨忽然意识到不对:“怿帝平时可会拿政事玩笑?”
乐微摇摇头:“不会啊,怎么了?”
“那他说的南方因瘟疫一夜之间举寨尽亡的事,怕就没那么简单了。”
乐微想了想:“你是说,是有妖魔作祟?要不我去看看!”
龙骨抬头看看天,慢慢悠悠道:“那倒不必,让铎木去找禧宝,一问便知。你若闲得发慌,不如帮我找找春阳草。”
乐微自然答应,两人一道往城外行去。
翌日凌晨,龙骨空手而归。龙骨先去看了晏玖,又去找铎木,让他向禧宝打听一下南方瘟疫之事。
铎木这几日除修炼法术之外,所有时间都与禧宝厮混在一起。招提寺众人个个心大,看铎木笑容日益增多,都跟着高兴,无人在意禧宝神仙的身份。
而这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,都是相看生喜。铎木看禧宝善良可爱,禧宝看铎木沉稳大度,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,只是谁都不好意思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。
铎木原本就与禧宝约好去城西,给义诊的李郎中帮忙打打下手。听了龙骨吩咐,点头应下便去找禧宝了。
铎木到了城西,见那里已经聚了许多穷苦百姓,便扶老携幼,请李郎中挨个儿诊治。禧宝化作个清秀可人的小丫头,笑眯眯地忙前忙后,完全不见平日欺负他时的刁钻古怪。
李郎中忙着问诊,看见铎木在那儿傻乎乎站着,出声招呼他:“铎木,快来帮忙!”
禧宝正搀着一位腿脚疼的老婆婆坐到凳上,听到声音扭过头来。待看到是铎木,她调皮地皱了皱小鼻子,笑得他心里都甜丝丝的。
铎木不由自主咧了咧嘴,快步走过去扶住婆婆,温声细语安慰病者。引得众人一阵好夸,又给招提寺挣了许多好名声。
忙到傍晚,李郎中捶着疲累的胳膊,招呼禧宝和铎木用去用些饭。禧宝笑吟吟拉着铎木跑开,一路嬉闹到了土地庙。
进得庙中,铎木看着梁柱笑而不语。禧宝看他这副模样,上前拍拍柱子,调侃他道:“怎么?还想被我吊起来一回?”
铎木撇撇嘴:“那是你趁我不妨才得手的,莫要忘了。究竟谁是谁的手下败将。”
禧宝也不气,笑嘻嘻从神像后拖出个大口袋,一样样往外掏。不一会儿好饭好菜便摆满了一大桌,皆是京城内数得着的美食珍馔。
她将袋子藏回神像后头,招呼铎木一起吃。
铎木也不客气,拈起筷子夹了个素丸子放进嘴里。入口满是清香,遂赞不绝口道:“这又是从哪家偷来的?”
禧宝眯着眼儿一副享受模样,嘴里塞得满满,唔哝不清地答:“这是李郎中的夫人自己做来送我的,说里头放了些清心静气的药草。我竟一点也吃不出草药味来,真是神奇。”
铎木细细分辨,也辨不出里头放的什么东西,索性多吃了几个。一碟儿不知名儿的素丸子,眨眼功夫便被他二人分食了个干净。
吃个酒足饭饱,禧宝爬回神台附回神像身上准备睡觉。铎木想起龙骨的嘱咐,并不急着离开,问禧宝:“南方有处寨子感染瘟疫,里头的人一夜之间死光,这事你可知道?”
“知道,不过不是瘟神所为,别乱安罪名。”禧宝掩着小口打个呵欠,兴致不太高,看来是困了。
铎木耐着性子又问:“那是怎么回事?你可知道?”
“我自然知道,天底下的事儿就没有我不知道了。咦?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禧宝瞪着一双眼睛,神体从泥像上显出来,“你消息怎地也这么灵通?城内又来外地妖怪了?”
铎木否认道:“这倒没有,是怿帝说的。”
“哦……那还解释得通。”说了两句,禧宝睡意全无,索性蹦下来坐在铎木身边,问他:“你知道孽神么?”
“孽神?这是什么神?没听过。”铎木想了半天也不记得有这么个神。
“这次就是孽神犯下的祸事。这个孽神你也认识的。”禧宝把牙齿咬得“嘎嘣”响,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。
铎木往旁边挪了挪:“我认识?是哪个?”
禧宝抬头看了他一眼,脸色不太好看:“就是卿阳观观主,那个叫睢远的混账。”
“睢远?是了,我听说他被怿帝流放南疆,终生不得回京城。可,这种人也能成神?呵呵!神仙入门太也儿戏了吧?”铎木这话说的不太好听,鄙视的意味儿十分明显。
禧宝拿瞧二百五的眼神儿看着他:“你当孽神是神?那也太瞧得起他们了!”
“不是神又是什么?哪家妖魔这么有志气,取名都要带个‘神’?”铎木嘲讽之意愈加明显。
禧宝瞥了他一眼,一跃身回到神台,倚靠在自己的神像上,慢慢悠悠地和他解释开了。
孽神虽说名字中有个“神”字,但却不在封神榜中,亦不在神仙集册内。他们这群人,名为神,实际上比妖魔还要残忍可怖。
孽神由杀入神,皆是犯下滔天杀孽的恶人,最后经由黑怖之路飞上天界,被天帝“招安”,赐名“孽神”。说到底不过是天帝畜养的“杀手”罢了,至死也无法享受烟火供奉,也鲜有人知。
“你是说,睢远一夜之间屠尽寨中人,然后上天成了什么孽神?”铎木听得直皱眉头。
天庭果然是藏污纳垢之地。尤其是那个天帝,更不是什么好东西!
禧宝点点头,目光里说不清是厌恶还是无奈。
“哼,这就是你们的主子!果然是……”铎木看了眼禧宝,余下的话咽回肚里,“我回去了。”说完转身出门,几步不见了踪影。
禧宝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愣了一会儿,长叹一声,身形隐进了泥像。
铎木带着一腔怒火回到招提寺,一夜无眠。天亮之后将孽神之事告诉了龙骨。
龙骨听完,沉声道:“孽神?他竟然做出这种事!”
铎木不知道他说的是睢远还是天帝,坐在椅上猛地拍了下桌子:“禧宝说那个睢远将整个寨子的人尽数杀了,然后立即飞升上天。咱们即便是想为民除害也是无法,真是可恶!”
龙骨想了想,冷冷笑道:“不急,算账的日子很快就会到了。”
铎木闻言一喜,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,笑问:“真的?”可他的笑容转瞬即逝,忽然站在那里眉头紧锁,好似十分苦闷。
“你是在担心禧宝?”龙骨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,可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,只拍了拍他肩膀。
铎木苦笑着摇摇头:“我想让她归到咱们这边,她想让我好好修炼,好升天成神。我们俩,怕是……到了那一天,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龙骨张张口,没说出什么。
门外悄然走进来个人。
他念头一转,继续和铎木道:“若日后咱们与天上打起来,你与禧宝在战场相见,你会怎么做?”
“我该怎么做?我该怎么做?”铎木自言自语,不得答案。
“你可会为了禧宝舍弃我们这些兄弟挚友?”
铎木摇摇头。
龙骨看了那人一眼:“那……你会为了我们,与她生死相斗了?”
“不!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禧宝的事,不论何时,何地!”铎木猛地抬起头,语气十分坚定。
龙骨点点头,这答案在他意料之中。
他冲门口那人笑笑:“你该懂他的心思了?”
铎木回头一看,还未看清来人是谁,一道身影倏地扑进他怀里。
禧宝的声音响起来:“你这个笨狮子!”声音里满是惊喜感动。
龙骨看着他俩,笑呵呵地离开了。
两人相拥无言,过了许久,铎木红着张脸先开口:“禧宝,你来这儿做什么114">“原本是来提醒你,不要小瞧孽神,以你现在的法力怕是对付不了他们。不过……”禧宝语气郑重起来,从铎木怀中抬起脸儿,直直盯着他,“铎木,以前我从未问过你们的来历,如今却不得不问了。你们怎么会与天帝结仇?”
铎木也面容严肃道:“若是有仇,你该如何?”
禧宝抿着唇低下头,犹豫难断。
可转瞬又抬起头,一双明眸亮闪闪:“如何?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地仙,保一方土地便是我的职责。至于其他的,我可管不着。”说罢冲铎木挤挤眼,俏皮得紧。
铎木也露出笑容,拉着她手坐在一旁,“既如此,那我给你讲段儿故事。”
接着,将龙骨如何与天帝结怨,一行人又如何从天庭大军中逃脱的事简要说了说。说到生死大战,禧宝双眼眨也不眨,手儿紧紧攥着铎木的衣裳,小脸上满是紧张。
待铎木讲完,禧宝长吁一口气,歪着头问他:“依你所说,你们在京城呆了这么些年,天帝竟没发现你们?”
铎木冷笑一声,“其一,天帝德行有缺,天上还有多少神仙肯尽心尽力为他办事?其二,龙骨威望犹存,资历老的敬他怕他,年轻些的小仙,手中无权,想做事也没有门路;其三……”铎木笑而不语,卖开了关子。
“其三?是什么?”禧宝扯着他袖子问。
铎木指指禧宝:“如今你知道了我们这些妖魔精怪的来历,可会去向天庭告密?”
禧宝摇头:“你们又没做什么坏事,况且我和天帝也不熟。”
“这就是了,京城里的大小仙官吃的用的皆是百姓供奉,何时得过天庭的好处?连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都是我们一伙儿的!从上到下,莫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好好过自己的舒坦日子罢了。”铎木说到后来,有些嗤之以鼻。
虽说知道铎木说的不是自己,禧宝还是觉得脸上如有团火在烧,低下头不说话。
铎木又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了些别的,一直不见回应。这才注意到禧宝低着头,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。
“怎么了?”铎木拍拍她的小脑袋,关切问道,“是不是担心日后的事?禧宝,你不必担心。不论怎样,我铎木都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的。哪怕是死,也要死在你前头。”
禧宝看他一脸严肃,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冲他扮个鬼脸道:“我哪里在担心了?铎木,我方才与你说得很清楚了。我是京城的土地,只会尽力保护这方平安。至于其他的事,与我无关,我也懒得去想。”
“那,要是你以后不做土地神了,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?就像乐微那样。”铎木的意思十分清楚。
天帝与龙骨必有一战,两人分处两方阵营,届时事态如何,实在难说。他是不可能归到天上去,那禧宝呢?若是禧宝愿意加入招提众人……
“不做土地神?”禧宝呆了一呆,头低了下去。
过了一会儿,仰起脸笑道:“或许会吧?反正不论怎样,我都不会对你们动手,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便是。”
铎木听她如此说,心里多少有些失落,不过不想让禧宝看出来,只拉着她的手,眯着眼儿笑。
禧宝被他瞧得不好意思,拉拉他,“你要是没别的事,咱们出去玩吧?”
铎木却想起龙骨说的大战快要到了,为难道:“我近些日子疏于修炼,龙辛看我的眼神满满都是鄙弃。禧宝……”
禧宝撇撇嘴,一个人往外走:“那你好好修炼,我走了。”
铎木以为她生气了,急急叫她:“哎禧宝……”
禧宝回头冲他伸伸舌头,娇笑道:“我总不能拖你后腿不是?明儿我再来找你。”说着又抿着嘴儿笑笑,才扭身依依不舍地离去了。
铎木看着她的背影,傻笑半天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,便赶紧往龙辛住处去了。
铎木一边疾行一边埋怨自己,只顾玩乐忘了修炼。这样何年何月才能超越龙辛,为父母报仇呢?想到这儿,铎木又想起龙辛为救自己断尾丢命之事,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。
他轻轻吐出一口气,心里乱得很。
经过这么些年的相处,铎木深谙龙辛为人,对他十分欣赏钦佩。可父母当年却是命陨他手,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忘记这等深仇大恨。
可龙辛明知自己对他恨之入骨,依旧将浑身本领倾囊相授,还豁出一条命来救他。这样的恩情,铎木实在不知该如何偿还。
正想着,耳边传来嗤笑声:“呵,我当你整日留恋温柔乡,忘了你爹娘怎么死的了!”
铎木听言,怒气上涌,抬头便看见龙辛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。
龙辛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。
铎木压下心头万般念头,一提身飞过去,二话不说攻向龙辛。龙辛脸上笑容不变,轻轻松松之间便化解了他的攻势。
以前两人时常去外头人少空旷处约架。后来龙辛少了条尾巴,每次对战现出原身之时,铎木便会想起他断尾之事。于是铎木不由得缩手缩脚,打得极不痛快。
龙辛无奈,索性便与铎木约好在寺中对战,两人以人形相斗,且不得让凡人发现法术痕迹,否则便算输。
一开始铎木经常控制不好法力,不过有龙辛在旁,倒也没闹出什么“怪事”出来。
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小半个时辰,龙辛口中不断奚落铎木。铎木却学乖了,任凭他说什么,一心一意只在拳脚之间。龙辛嘴里不饶,心中却暗暗地点了点头。
铎木为人尚算冷静,可也极易动怒,尤其是在自己面前。这一点是兵家大忌,万万要不得。不过看他如今的样子,已然摸到控制自己脾气的诀窍。如此一来修炼定会一日千里。
眼看着寺中进香的人越来越多,铎木和龙辛停下手来。
龙辛心里记挂着房中的美酒,法力一收便往屋里跑,不与铎木多说一句废话。铎木却从怀中掏出个冰玉雕就的掌中瓶儿,手一扬扔了过去,接着脚尖轻点,飞走了。
龙辛头也不回转手抄住,打开一看,是一粒红灿灿的丹药。龙辛脸上满是无奈,鼻子一闻,臭得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,随手将塞子塞住,扔进屋里了事。
然后龙辛便换上一副笑脸,搂自己的酒坛子去了。